哥舒臣一把提起那個跪在地上的牧民，爆喝：“父親呢？”

那牧民嚇得魂不附體，把手往北面遙遙一指，道：“老族長讓流矢射中，二大人掩護著他往那邊去了。”

“這死肥豬也算有點用！帶路！”

哥舒兄弟在那牧民的帶領下，終於找到一處臨時的營地，仔細一看，自家父親不就在那麽，哥舒然洪年輕時也算是一等一的勇士，早年曾跟隨老上單於稽粥征戰四方，沒少到漢地劫掠。如今英雄垂暮，腰上被流矢射中，勉強清理了傷口，用細絹綁住，只是受傷之後，他那皓首就愈發顯得蒼白了。

“父親大人！不孝子回軍晚了。”哥舒臣和哥舒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。

“哼！還有臉回來！”哥舒烈依然在抒發著自己的不滿。

“你！”哥舒臣騰地一下子站起來，青筋暴起，一雙虎目眼看就要迸出眼眶來了。

“怎的？我還說錯了？”哥舒烈雖然跟他大哥、三弟相比而言，比較廢柴，但是常言道：“虎父無犬子。”別看他生得肥碩、生性又貪婪，為人倒也勇猛，身上有幾分蠻力。這些年被壓制慣了，今天好不容易逮著哥舒臣的錯兒，自然要發洩一番。

“咳咳……”哥舒然洪在羊皮毯子上又吐了一口鮮血，三兄弟趕忙湊過去扶住他。

哥舒然洪無力得說：“不要吵了，都什麽時候了！唉，兄弟鬩墻，就好比把雄師的爪子砍去、把野狼的獠牙拔掉，你們連這個道理也不懂麽？”

“你兩個，今後不準再爭吵，都安心幫著單於征戰，我大限將至咯，要是你們現在還吵，老夫死也不會瞑目！”

“謹遵父親教誨！”三人齊齊磕頭道。

“哥舒臣，你把這邊軍情上報給樓煩王。哥舒烈你帶人抓緊從舊營地裏搶出些食物，把活著的子民救出來；哥舒均你帶武藝高強的人，四處警戒。唉，我哥舒部也是匈奴大部，如今讓漢人這麽一沖，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回覆元氣咯！”

“遵命！”三兄弟齊齊叩首。

哥舒均又道：“父親大人，依我看，還是讓聯盟的各個小部落的人都撤回去吧，他們也在擔心自家部落被襲，此時人心惶惶，留在這也不安心出力。”

“恩。”

話分兩頭，哥舒部先按下不表，道一道前些日子衛青和李陌定的計，那天他們搶了一個小部落之後，補給暫時不是燃眉之急了，但是依然是個大問題。

衛青問李陌：“李都尉，接下來我們倒不必這般無頭無腦的亂搶了，依愚兄看來，不如我四處游擊吸引註意力，李都尉你帶一支奇兵奇襲匈奴老巢。這次搶到的補給，李都尉大可一並帶走。”

李陌哈哈大笑，道：“衛兄！正合我意，此謂之：沒有牛、沒有羊，匈奴給我們養；沒有錢、沒有糧，匈奴給我們送！就讓匈奴人，給漢軍將士們做一次奶媽子罷了！哈哈！”

兩人又一次十分默契的想到了一起，李陌立馬掏出自己的軍用地圖，兩人在地圖上用炭條鉤鉤畫畫，定下了計策：李陌帶人突襲匈奴老巢，衛青在外圍帶大軍制造聲勢，力爭把匈奴人的註意力統統集中到自己身上來，這樣也好給李陌減輕壓力。

樓煩，樓煩王大帳中。

“狗屁！你他娘的就以為你們哥舒部讓人搶了麽！老子下面好幾個附庸部落還上報說搶了呢！我問你，現在漢軍動向如何？”樓煩王一聽哥舒臣報告自家部落被搶，請求自己出兵就開始暴跳如雷，劈頭蓋臉的就開始罵。

哥舒臣心中嘀咕：“漢人這是出動了多少部隊？聽樓煩王的口氣，他這邊也被搶了，莫非這次漢軍出動的真是幽靈？”

還沒等哥舒臣說話，樓煩王又道：“鬼知道那劉徹在想什麽，這次探明的有三路大軍，我們這邊估計也是一路大軍，那邊三路諒他們也成不了氣候，還有個叫什麽公孫賀的漢人大官還被打回去了。”

樓煩王煩躁的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，擺擺手道：“你哥舒部的事情不要再說了，只要你哥舒臣能提供漢軍形跡，我這就點齊五萬人大軍跟你殺過去。但是你自己說，你有嗎？”

“這……”哥舒臣聽到這，嘀咕了一聲也就低下頭了，剛準備要表個態，日後好生探查軍情。突然樓煩王的大帳外一聲高喝：“報王上，高部落那邊傳來消息，發現大批漢軍蹤跡。”

樓煩王一聽，呼啦一下子站起來，爆喝一聲：“叫斥候進來！”

一個風塵仆仆的衛兵進了大帳，倒頭跪在地上。樓煩王一個箭步跳到那個斥候的面前，一把扯住他的領子，又驚又喜的問：“什麽？高部？那不就是西面兩百裏處麽！？哈哈！天助我也！來人啊！點兵！”

樓煩王正在那喜不勝收，急匆匆的穿戴好盔甲，突然帳外又是一聲高喝：“斥候有軍情求報！”

“快進來？難道高部憑借他們一個部落打退了漢軍？哈哈哈，哥舒臣，看見沒，人家比你們厲害多了！”

哥舒臣表面一句話沒說，心中暗罵一句：“你這個廢物，比哥舒烈那頭肥豬還沒用。”

那斥候進賬，神色慌張，唯唯諾諾的說：“王上……”

“支吾個屁！有話快說。”樓煩王看著神色緊張的斥候，心中陡然一緊。

“高部被屠！”

“你娘的！你說什麽？再說一遍！”樓煩王大怒，一腳踢翻了那個尚自跪在地上的斥候。

“高部，高部被屠！”那士兵雖然害怕覆述一遍之後跟著來的樓煩王的靴子，但是他更怕如果憋著不說，接下來的樓煩王手中的刀子，於是不敢隱瞞，趕緊說了。

這下子樓煩王再也忍不住了，抽出腰間的馬刀，嘩啦一下子把面前的一只烤羊給砍成了兩半，爆喝一聲“娘的！高部部眾的鮮血尚未幹涸！汗賊一定沒走遠！點齊了兵馬！給我追！”

哥舒臣見樓煩王要沖上去，準備好言相勸，於是開口：“王上，這些漢人不好對付啊……我認為……”

“你認為，你認為，你認為個屁！都說你三弟足智多謀！站在我面前的是哥舒臣還是哥舒均？哪這麽多廢話！你以為我樓煩部的部族勇士，是你們哥舒部的綿羊嗎？你給我看好啦！”樓煩王又是暴怒的訓斥，根本不給哥舒臣說一說自己想法的機會。

其實樓煩王平時也不是這麽暴躁的人，只不過這些日子實在是讓一個又一個漢軍劫掠的報告給惹煩了，漢軍出塞他倒是不生氣，帶兵剿了他們就是，他樓煩王什麽時候怕過漢人，但是，他娘的漢軍到了草原有一個月了，連個蹤跡都沒有，草原上發瘋似地開始流傳幽靈部隊的傳說，就連老婆晚上睡覺也問他：“這夥幽靈哪裏來的……”他心裏怎麽能不氣？！

“唉！比我還有勇無謀啊！父親還老說我沈不住氣，這樓煩王……”哥舒臣望著匆匆出帳的樓煩王，暗嘆了一句。

等到哥舒臣出帳的時候，一雙有力的手手拉住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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